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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是建党一百周年。

翻开历史,这是苦难与辉煌的一百年。

我接触和采访过很多老党员,他们在各条战线上为国为民作出了巨大牺牲与贡献。耄耋之年的他们,绝大多数老人都很朴素,也很谦逊低调,即使曾经身居高位,指挥过千军万马,亦或者作为行业权威,参与了国家重大建设项目,享受着国务院津贴。这或许是他们从枪林弹雨中走来,经历过血与火的淬炼,面对无数同志用自己的性命去换来的国泰民安,长期接受党教育的他们,不愿将功劳记在自己身上。为此,许多老者,便将自己过往功名埋藏于心,不跟小辈们诉说,一切看淡。

札记五-记一位老党员藏在身上的遗嘱插图


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。但是,这对于后代却是一种精神财富的损失——因为老辈们不亲口说,他们就完全不清楚过去老辈们到底经历了什么,也无法继承这份伟大的精神遗产。国家正是看到了这样的境况,从中央到地方,都在策划、组织讲好老党员故事的大大小小的活动,从出版到影视,都在大力推动红色基因传承。

尤其今年北京疫情彻底控制后,许多单位活动也都可以开始正常举行了。前几日,我还去北京某军休所的老同志们的党会上,为他们讲授传记回忆录创作,以便记录这些老党员的故事,弘扬红色文化。


回想在我写过的老兵、老干部、老党员的传记回忆录中,一位一九四九年便进驻福建前线的通讯骨干老兵——后来在科普领域作出重要贡献的老首长,他老年藏在身上的遗嘱给我的感动最深。

去兰州办全国xx科学大会之前,二月份我便留下委托书,预备了遗嘱。这个遗嘱委托书李x都不知道,当时我给了另外一个同事x xx了。我当时说,我年龄七十多岁了,很可能有意外,以防万一。遗嘱内容如下:

因为我有冠心病、心律失常、糖尿病,但完全可以承担协会的日常工作。我自愿参加此次兰州考察会务及拜会当地相关单位的领导和同事。如我期间突发病症,无自主意识,请放弃治疗,以节省医疗资源和人力经费。若意外死亡,自愿向兰州医院领域的单位捐赠全部可用器官及遗体,任其用于教学、科研、临床需要。若无接收单位,则就地火化,不保留骨灰。免除单位、家庭、同事的善后事务和经费负担。谢谢xx同志及各位领导和同事。

此件同时适用於2012年5月的全国xx科学大会会务全过程。以上文字所涉及的一切事项委托同事x xx全权办理。但事发前请勿告知同事xx、xx等,以免干扰工作,影响会务,尤其是协会领导同志和合作人士。以此件为据,家属子女以及亲友、同事等均不应对善后进行干预或持有异议。谢谢。

生前立遗嘱人
xxx 亲笔
2012.2.8

札记五-记一位老党员藏在身上的遗嘱插图1

传主遗嘱真迹

将自己的生死看淡,带着病也把工作和国家的事业放在首位,甚至想着意外离逝后将自己的遗体也都捐出去,用在国家和民众急需的医疗事业上。为了尽量不麻烦身边人,一再叮嘱不要泄密,自己还将遗嘱藏在身上带着,以备随时可用。

这遗嘱背后是一位老共产党员的朴素深沉而伟大的爱——深爱着中国这个曾经历过无数苦难的国家和勤劳勇敢的人民,深爱着无数共产党员所热爱和追寻的光明事业。

中国正是有一群这样的人,一百年来,爱得铁骨铮铮,爱得民族屹立于世界之林,爱得山河无恙,爱得岁月静好。

或许是目睹过不少人生的苦难,体验过人世百态人情冷暖,我是常容易感动的;一旦手触于物,念感于人,便避免不了心动之以情:为一杯羹,一箪食,一个陌生人一个暖心的微笑,雨巷里一个孩子两眼渴求和欢快的眼神——都会让我将他们紧紧铭记于心。

在夜幕起灯时,坐在落地窗前的书桌前,喜爱的音乐打开,望着楼下大街来来往往带着火红穗尾的车流,他们便从脑海的四面八方纷至沓来,化作无数的人物形象,渐渐落成电脑屏幕上一段段别致轻盈的文字——我于是在错落的时空中,静默地与他们悄悄完成了一场又一场别开生面的对话。


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,也成了我自己独享的秘密。

这已经是我多年文学写作日积月累养成的习惯了。其中,我的小说创作动力便往往来源于这日常场景细微情感的触动——虽然目前尚没有写作指南之类的畅销书这样专题分析过。

在从事小说创作之余,这些年为了不少健在的或者逝去的老者撰写了许多传记回忆录,以致便有了诸多类似上面通讯老首长的面对面对话的感动。

听着他们或家人的口述,看着他们发黄的照片和手稿,就像在穿越一段旧时光。在历史的深处,那里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人生经历和幽微的情感,往往被人们遗忘在角落,需要我在感动之余,用敏锐的眼光将他们一一捕捉。每当这个时候的我,就像个职业的大侦探,在他们的口述和提供的资料中,需要将他们人生所有的轨迹和变化都要还原出来,再度重回现场,找出他们人生历程背后所经历的各种真相,体味着他们的酸甜苦辣。


当然了,不止于此,这还需要上升到哲学与文学上的悲悯精神。如果没有悲悯精神的普照,很难完成对于一个人一生的观照——很容易对他们陷入个体认知的偏见中。这就需要我像一个高大的人物站在阳光照耀的山顶,举着反射板将光照洒向他们的人生,抚慰他们曾经经历的晦暗时刻,抚慰他们的创伤、悲哀与不幸。同时,也要我像会弹奏优美乐声的音乐家,将他们曾经的荣光和幸福的甜蜜,用文字谱出优美的旋律,作为永不磨灭的勋章和精神,让其子孙世代相传。


而莫名其妙走上小说影视创作道路,从事传记写作这样的职业,是我未曾预料到的;或许也是一种别人未曾体验过的别样的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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